关于韦小宝的身世,《鹿鼎记》的结尾,有这样一段对话: 韦小宝将母亲拉入房中,问道“妈,我的老子到底是谁??”韦春芳瞪 眼道:“我怎么知道??”韦小宝皱眉道:“你肚子有我之前,接过什 么客人??”韦春芳道:“那时你娘标致得很,每天有好几个客人,我 怎么记得这么多??” 韦小宝道:“这些客人都是汉人吧??”韦春芳道:“汉人自然有,满 洲官儿也有,还有蒙古的官呢。” 韦小宝道:“外国鬼子没有吧??”韦春芳怒道:“你当你娘是烂婊子 吗??辣块妈妈,罗刹鬼、红毛鬼到丽春院来,老娘用大扫帚拍了出去 。”韦小宝这才放心,道:“那很好!!”……韦小道:“汉满蒙回都 有,有没有西藏人??” 韦春芳大是得意:“怎么没有??……你的一双眼睛贼忒嘻嘻的,真像 那个喇嘛!!” 金老先生写到此处,全书嘎然而止,于是韦小宝的身世,也就成了不 解之迷。其实,金老先生是故意把这个迷留给读者,他在作品集‘三 联版’序中,说得很明白: 我初期所写的小说,汉人皇朝的正统观念很强。到了后期,中华民族 各族一视同仁的观念成为基调,那是我的历史观比较有了些进步之故 。……韦小宝的父亲可能是汉、满、蒙、回、藏任何一族之人。…… 有些读者喜欢把人一分为二,好坏分明,同时由个体推论到整个群体 ,那决不是作者的本意。 金老先生一生写了十六本武侠小说,‘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 碧鴦。’,或许再加上一本《越女剑》。《鹿鼎记》是他所写的最后 一本,退出‘江湖’之前,理应把自己的思想总结注入其中了,所以 这一本书颇为耐看。关于韦小宝的身世问题,有一段很有问题的对话 :‘韦小宝道:“外国鬼子没有吧??”韦春花怒道:“你当你娘是烂 婊子吗??辣块妈妈,罗刹鬼、红毛鬼到丽春院来,老娘用大扫帚拍了 出去。”韦小宝这才放心……’。韦春芳怒什么??韦小宝又放什么心 呢??这其中包含了民簇的区分。韦小宝是只字不识的人,也会如此重 视寻根问祖,是他在妓院中听评书中潜移默化得来的。很显然在韦小 宝心目中,红毛鬼子是外簇洋人,而蒙、藏、回、满、汉则同属于一 个祖宗。 有时我会有一种象韦小宝寻问身世式的迷惘,似乎自己在文化的某一 方面寻找些什么。记得上小学时,喜欢听水泊梁山的故事,翻找书柜 ,找到一本《水浒》,未想自己竞看不懂那半文言的小说,于是只得 气馁得不看了。上班后,有时间把四大名著都看了一遍,还好总算是 那半文言的白话吓倒。以后喜欢了一阵子唐诗宋词,凭着书中的注释 ,也可稍稍理解了一些其中的意味。有次一时兴起,买回一本《史记 》,这下可真难倒了,看了二天实在是看不懂,只好放弃了,直到现 在我的古文还是没多少起色,这实在是令我尴尬,只好把《史记》放 进书柜摆摆门面。这使我想到了一个对海外华人的‘香蕉人’的比喻 ,外表是黄色的,剥开一看内芯却是白的。 对于文化大革命,大家公认是一场文化的浩劫,却少有人提到‘五、 四’运动,才是拦腰折断了当代人也古人的联系。‘五、四’当年打 倒了孔家店,提倡白话文,于当时内忧外患的中国来说,确是需要这 一场革命,来以科学救中国。只是把儒家思想批判得一无是处,实在 是有疑问。所以在后来的文化大革命中,把孔老二打倒了不算,还要 再踏上几只脚,真是要永世不得翻身。因此有几代人与古人是撤底决 裂了,问题在于旧的文化传统被打倒了,新的精神树立起来了?? 看看世界的文明史,人类历史上四个文明古国:古埃及、巴比伦、古 印度,中国。应该再加上一个古希腊,虽然古希腊的历史不是那么的 久远,但却是至今为止,发展得最辉煌的。现在世界传布着三个大的 宗教,它们所主宰的地区,可以看做是现今三个重要文化的自然区域 。基督教地区的欧美文化传承于古希腊,东亚的佛教国家来源于华夏 的文明,中东的阿拉伯世界有古埃及和巴比伦的遗风。至于古印度的 文化,自从佛教东传,和中国文化融合以后,已经是默默无闻了。对 于阿拉伯的文化,我只知有一本《可兰经》。我想阿拉伯人,大概也 只知中国的丝稠与瓷器了吧。时代的沧桑,历史的变迁。现在于文化 上,西风劲吹春来闹枝头,东风无力春去百花残。呵呵……东方的天 气也变成西方的啦。^o^ 有时妄想中西方文化上的精髓,总是不得要领。我们生在当今这个文 化冲突、融合的时代,理应中西兼收并蓄,这当然先要于中国的本身 的文化了然于心,而我们大多数人恐都忘却了。我们这个生于忧患的 民簇,据牙片战争已有一个半多世纪,太久了,于是注定我们这几代 是文化的寻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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