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熊心里一个咯噔，说道，“老聂，既然这样，别接了。两千万不是个小数目，可拿来买命也不值。”老聂道，“还有一桩，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这个买家托了老丁来，究竟是真心请咱们呢，还是留着先礼后兵的手段？？”灰熊道，“怎么讲，咱们不答应他，还能拿刀架在咱们脖子上不成？？”赖小五也说，“就是，他来头大，可咱们也不是吃素的，逼急了，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老聂摇摇头，说道，“人家在暗，咱们在明，说是麻烦，也是咱们的麻烦。眼下我既想不清楚，所以说了话，还要过几天才给老丁答复，这段时间我打算先查一查这个买家的身份。”赖小五说，“是这样保靠，这么着，还是托铁娘子那头？？不过老丁都打听不出来的事儿，老铁那头恐怕希望不大。”九薇道，“果真是个麻烦，最好不要把老铁两个扯进来。”老聂说，“我不打算找老铁，他去放网，动静毕竟太大。”小五道，“那怎么办？？”老聂道，“这就要问你了。”问我？？赖小五一怔，迎着老聂的目光，恍然大悟，一个高儿从沙发上弹起来，说，“对了！！老聂，还有他呀！！”高立伟趁势，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拍，说道，“蹦得这个高，虫子咬你了？？”赖小五说，“谁打我屁股，我老子还舍不得打我呢。”王九薇扑哧一乐，高立伟道，“你老子不舍得，你爷爷舍得。”赖小五道，“你知道个屁，我爷爷更宝贝我。”高立伟见他还是没有听出话儿头，忍不得，哈哈哈笑起来，赖小五也不管他们笑什么了，单对着聂功川说，“老聂，这两千万，看来老天爷还是想给咱们呀，不然怎么这么巧就遇着兔子了。”高立伟和王九薇看他激动地语无伦次，也不知道激动个什。赖小五又对高立伟和王九薇说，“灰熊，九薇，咱们认识也不短了，别的本事我不敢说，可摸活儿相人这两样你们该知道，这个兔子，我头一次见他，就知道注定得是咱们的人。”当下一口气，便把如何发现安迪入侵网络，又如何帮他逃过警察追查的前前后后说了，虽然对他自己的神机妙算没少添油加醋。不过两人也听出来额，这个叫安迪的也的确有些了不得的本事。高立伟听罢，说道，“可他能干什么呀？？”赖小五一着急，开口就是，“都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还不明白呀……”灰熊的确没想明白，可头脑发达四肢简单八个字是听清了，当下一把赖小五耗过来，不由分手就一通揉捏，只听得骨架子一阵阵喀嚓喀嚓。赖小五好容易露个头，正想呼救，就见着王九薇和聂功川一人捧一杯茶，正看着乐呢。好一会儿，灰熊才放了他，赖小五自知身手不敌，只逞口舌说，“妈的，对哥们儿也下这死手？？”灰熊道，“别跟老子这儿装蒜，你那些年的缩骨功都是白练的？？这会儿有案子，正好帮你活动活动筋骨。”

两人闹过，聂功川说，“既然能作黑客，想必追着信号找一个人也不是难事，这回我打算绕过老丁，直接跟买家联系看看。”赖小五看着灰熊恍然大悟，心里终于平衡了一点，说，“连局子的网站都能黑，追个电话，肯定不在话下。况且我看了，这小子虽然年少轻狂了一点，不过底子不坏，挺靠谱个人，老聂你带他个一年半载，准就是个好手。”话到此刻，三个人心里都没了什么悬念，可不知道为什么，九薇却略显犹豫，赖小五看她吞吞吐吐，灵光一闪，说道，“你是怕把商正常引来吧？？咳，他算什么呀，我都能糊弄过去。就算他是齐天大圣，也都不够咱老聂是如来佛祖吧。”聂功川听了一笑，对王九薇说道，“这样的事，总不能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干与不干，先听听他的意思。”
　　商量既定，天色也晚了，几人先后告辞。聂功川收拾了碗碟，泡一杯茶，坐在窗前读书，不多久便听得钥匙转动，随即是轻盈的脚步声渐渐向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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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赖小五。”第二天和老聂约好，等赖小五下了班，两个人就一起直奔安迪的住处。今天一早查了一下才知道，奶奶的，安迪家住的，居然是全市最贵的一片楼盘，这小子原来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一上午，网吧的客人不多，赖小五惦记着这事，有一搭没一搭的逛着网页，当听得有人没好气儿的叫他的时候，心里少不得一惊。
　　惊归惊，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脸上立刻就挂了笑，正想说，“开网呀，有会员卡吗，咱们这儿会员九折优惠……”就见着商正常一张阴沉沉的脸。
　　“呦，商警官来了。有什么能帮您的？？”说话间，脸上笑意又浓了几分。商正常也不知道是昨晚上没睡好还是压根儿就没睡，胡子拉碴的，身上一股子香烟老茶酸汗混在一起的味道，熏得赖小五直想把他轰出去。

商正常看着赖小五，皮笑肉不笑的说，“您在这儿当网管可惜了，没去考电影学院，艺手术界得损失多大一人才呀。”赖小五心里一紧，莫非是那天和安迪去喝酒暴露了？？不至于啊，要是商正常去查过，老铁早该给他信儿了。仍旧堆着笑说，“能当电影明星可敢情儿好，我长的这么帅，怎么也是一个偶像派吧。”商正常听他没边儿的贫着，忽然就不耐烦了，抓起他的衣领，没好气儿道，“出来说几句。”赖小五叫着“有话好好说，”一路就被连拉带拖地弄出了门外，赖小五多少有点心慌，想掏烟，商正常没让，问他，“原来我眼皮子底下就住了本事人，真没发现呀。”赖小五打个哈哈，尚正常道，“老佛爷，你TM的岁数不大，名头不小呀。”赖小五一怔，好家伙，这邋遢警探不去查胡国伟，竟然查了自己？？赖小五知道事到如今，瞒也瞒不过了，笑道，“哎呦，我就是耗子精，跟您儿这黑猫警长面前也得老实儿的，再者，那都是江湖上的谣传，不当真，不当真。”商正常丝毫没有为他这番自谦所动摇，直言道，“说吧，黑客是谁，怎么跟他串通的？？”赖小五心里再一紧，他问得倒是理直气壮，也拿不准商正常是真查到了什么，还是单拿话儿在这诈他呢，笑道，“您这是这么话，不是一个路数的，我哪儿识去？？”说完了，只看着商正常什么反应，没想到这一回，商正常自己掏烟了，赖小五一喜，掏烟，咳，果然是诈我呢，要不有了证据，这会儿该把我直接请进局子去了，这么近便，连警车都不用开。

商正常抽了两口烟，比上一次还严厉地说，“赖小五，你想清楚了，我现在是给你机会，这可不是你小偷小摸的，黑了局子的网站，你知道多大的事儿？？”这人也管公安局叫局子，倒是黑道的口吻，怪不得头一次见他，觉得像个流氓呢，心里有点好笑，可眼下既拿准了他是在诈，也就理直气壮道，“商警官，您行行好吧，这不是逼良为娼么，我的确不认识这个人，总不能凭空给您杜撰一个出来吧？？”商正常哼了声，心想，杜撰，你倒是真有这个本事。赖小五看商正常不说话了，又道，“商警官，咱明人不说暗话，那小偷小摸的事儿呢，我过去是做过一点儿，不过自打结了婚生了娃，我就收手不干了，如今一心想的，就是和老婆和闺女好好过日子，好端端的，我跟那黑客沾惹干嘛。”商正常又哼了一声，赖小五收手的事，他自然也打听到了，如今虽仍在圈子里混，不过最近几年，倒是真没有沾惹什么案子了，至于他的背景，商正也查了，知道赖小五爹妈是本地的鱼贩子，他现在和老婆闺女一起住在南边一片，老婆自护校毕业后就在二道医院当护士，女儿还不满两岁。
　　商正常一直不说话，赖小五也就在一旁垂首等着，等商正常抽完了烟，将烟蒂在脚下恶狠狠踩了几踩，说，“赖小五，有些事儿咱心知肚明，你最好小心点。在我眼皮子底下闹，惹恼了，哪天把你的旧事儿的翻出来，也送你进去蹲两年。”赖小五看着他，不笑了，说，“商警官，这算恐吓么？？”没等商正常反应，赖小五早挂了一脸笑，低头哈腰说，“开玩笑，开玩笑，我以后肯定好好做人，好好配合商警官破案。”商正常心里窝火，可看着这样子的赖小五，又是哭笑不得，心里骂一句，就让他回去了。

前排

赖小五回了屋，才觉得手心全是冷汗，心想刚刚商正常那几脚，哪是踩烟，分明就是把自己搁在脚底下碾呢，这小子，也够贼了，好像有通天眼似的，就能把事情料个正着，还好他没有证据。想到今天和老聂约了见安迪，心里终究觉得不太稳妥，于是商量着，把时间拖后了几天。
　　话说商正常回了局里才坐下，姜大河就来了，说道，“什么情况啊，听说你查赖小五了？？怎么，怀疑他？？”商正常心里正有火气，如今姜大河既问了，少不得一吐为快，说道，“这小子是个惯偷儿，虽然这两年收手了，不过在道上名气不小。这次黑客又恰好是在他的网吧里下的手，你说这事儿巧不巧？？”姜大河“咦”了一声，对这个发现也十分兴奋，说道，“怎么怀疑上的？？”商正常说，“那天我就觉得哪儿不对劲了，可当时关注点都在胡国伟身上，也没细想，可现在琢磨着，姜队，这小子答得是不是也太流畅了，胡国伟多大年纪，穿什么衣服，干什么事儿，我们问什么他就知道什么，连壳儿都没卡，还那么巧就看着胡国伟在电脑上写程序。”这么一说，姜大河也察觉起来，第二天来警局的时候，另外两个网管多少有点紧张，唯独赖小五，仍旧一副嘻嘻哈哈满不在乎的神态。
　　“我刚刚又去了一趟火狐狸，我原想诈一诈他，不过这小子猴精儿，没诈出来。只承认自己当过偷儿，黑客的事咬死了是不知道。”姜大河听他分析头头是道，心里既赞且叹，说道，“他的社会关系查的怎么样？？”商正常点点头，“家里没甚么问题，来往的有些是佛爷，没有高学历人员，也没有精通计算机的。我推测黑客应该是没有案底的。”姜大河说，“这么说，他的嫌疑还是落实不了啊。”心里浮现起赖小五跟着两人跟前儿厚脸皮的场景，心道，瞧着就是个泼皮，他也真能够装的。商正常说，“姜队，反正如今胡国伟那儿也没线索了，给点时间，我想在赖小五后头跟一阵子。”姜大河张了口，想说什么，不过还是点点头，说了句“你别累着。”

当天晚上王九薇下班，就看店门口停着一辆豪车，她一出来，那车便按了喇叭，王九薇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聂功川已经下车，绅士的给她开了车门。王九薇忍不住笑起来，上了车，说道，“这是哪一出呀？？”聂功川道，“还别说，这车真好开。”聂功川有些乱七八糟的朋友，王九薇也不认识，不过估计车是跟其中一个借的。王九薇道，“我不是说车，是说你。”聂功川平时虽说也打扮，不过是牛仔裤和衬衫浆洗干净再熨平了，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里里外外都特别阔绰，还偏开了个豪车。聂功川看了看自己一身，说道，“阿玛尼的，还挺贵呢。”王九薇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礼服，说道，“这么打扮着，至于么，参加晚宴呀。”
　　从王九薇上班的珠宝店开车到安迪家原本就远，又正值下班高峰，有点堵车。王九薇租的房子就在珠宝店附近，走路就行，所以她平常也没有什么机会体验到早高峰和晚高峰的拥堵。眼下和聂功川一起被夹在车流里不能动弹，看外头黑黢黢的天，映着闪成一片的车灯，说不出的，竟蛮有一股子烟火味道。王九薇和老聂都是惯了一个人住的，倒喜欢看这热闹。
　　两人在车里动弹不得，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王九薇和老聂相识多年，但在四个人里头入伙最晚，不过想想，倒觉得和赖小五高立伟他们这几个人也认识了好些年一样。

再往前走，车流渐渐稀疏了，十来分钟就到了安迪家小区。在门口，聂功川说了声忘记带门卡了，保安连查问都没查问就给开了门，王九薇这才知道为什么他特地盛装打扮之后又开了个这么好的车来。
　　事先打听清楚，安迪父母常年在国外，家里就他自己，倒不担心遇到外人。聂功川和王九薇在门外听到了若有若无的摇滚音乐，按了半天门铃也没反应，老聂索性直接上去狠狠在门上砸了几下。王九薇对老聂笑道，“咱俩像来讨债的一样。”聂功川说，“抓着人家的把柄，可不就是来讨债的么？？”
　　这一回安迪终于是听见了，随着一股热风扑面，安迪穿一条掉裆裤，一件黑色t恤，摇头晃脑的出现在两人眼前。九薇心想这高端别墅区还真不是随便说说的，暖气开的不知道比两个人租房子的小区足多少倍。
　　安迪一只手端着一个酒杯，一只手仍在门把手上，脸上对着不速之客写着满满的防备，问道，“你找谁？？”
　　聂功川还没说话呢，就看安迪的眼神里忽然划过几许慌乱，循着他的眼光望过去，也知道他是在盯着王九薇了。明显可见安迪的喉结动了动，做了个吞咽动作，显然是为了压抑紧张情绪，聂功川不用想也知道，安迪这会儿准在琢磨，这女的长的也太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