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短篇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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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古道一一 发表于 2015-6-21 20:25:15 | 显示全部楼层

  大约在清明前后,卢破之的父亲来了一趟城里,他拿出一张存折,给儿子说:
  “破之啊,你不要怪我和你妈妈怀有私心,藏了这些私房钱。没有拿出来呢,是怕你知道有这些钱而变得大手大脚,缺少勤俭节约苦而思进的精神。后来,我跟你妈想了想,觉得亲家说的对,是该买个房子再结婚。我和你妈也盼望着抱孙子那一天呢!!”
  说完,老父亲把存折递给卢破之,卢破之一看,他吃了一惊,是五万元钱。卢破之没有多想,以为父亲确实攒了一部分私房钱,像他所说的那样。他的心忽然轻松了许多,专门请了假,陪老父亲在城里玩几天,可是,老父亲第二天就走了,说是鱼塘离不开他,说是过不惯城市的生活,还是农村好。卢破之怀有一丝愧疚,心想,赶快买房吧,到时候,就把二老接到城里来住,让他们住在宽敞明亮的楼房里。
  凑足二十万元钱,卢破之就可以住进新房了,他同常孟春选好了房子,准备着装修。当然,他还需要还一部分贷款,但他的心情着实轻松了许多,高兴的把未来的新娘搂在了怀里。
  一年又过去了,卢破之携带着女友回家看望父母亲,来到家门前,却发现门庭换了主人,不是自己的亲戚,也不是自己的近邻,这是怎么回事??这简直让他不能接受,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今天,却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亲了,他有些懊恼,上去论理,问自己的父母亲哪里去了。房子新主人就说:
  “你就是卢破之吧!!唉,当初,我们也不希望你父亲卖房子,你想想,自己住了几十年的房子,那感情,唉,可是他硬是说急用钱。你父亲不光卖了房子,还卖了鱼塘,现在,同你母亲住在东湖自留地的一间小草屋里,这个时候,可能去放羊去了。”
  卢破之听到这里,猛然间想起清明时节父亲进过一趟城带给自己五万元存折的事情,他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个时候,卢破之觉得若是有一个叔伯大爷的长辈狠狠的打自己几个拳头,骂他这个不孝之子,自己才会感觉舒服一些。他让女友看着行李,自己疯一样的朝自家的自留地奔去,发现柴门上了锁。他又疯一般的朝大堰西跑去,堰西是一条大河,河流两岸是宽阔的草坪,村里放牧的地方。冬天的风吹着白草倾伏在地上又在一阵风过后抬起头来,如此的摆动着,如此的萧瑟,如此的清寒。卢破之心头一阵寒酸,眼泪滴落在寒风中,他又跑了一段路,身上开始热起来,他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继续寻找着。终于,在远方,河流上源,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影子,伛偻着身躯,坐在堰下边一个背风的地方,看守着自己的羊群。他又是一阵狂奔,跑到双亲面前,扑到在地,哽咽着,许久说不出话来。当二位老人认出是自己儿子时,忙过来搀扶着说:
  “破之啊,你什么时候来的啊??这是,这是怎么了,跪着干什么,快起来。”
  卢破之的心像刀绞一般,泪水夺眶而出,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悲痛,大哭一声:
  “爸,妈,孩儿不孝,让您受苦了。”说完,扑倒在双亲脚下,痛苦不已。
  卢破之的母亲扶起儿子,说道:
  “孩子,怎么了,你怎么老是哭啊??是不是女朋友走了??”
  卢破之又一次跪倒在双亲面前,道:
  “爸,妈,我都知道了。你们不要再隐瞒了。”
  说完,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给母亲披上,帮他们赶着羊群回家。
  今年的这个年,还是在叔伯家过的,卢破之一直抬不起头来。过完年,卢破之给了父母一部分钱,暂时安顿了他们,就回城了。路上,他跟女友孟春说:
  “你都知道了。我回去就把那新房子卖了,回来赎回我父亲的老房子和鱼塘,并且,我会给他们先盖上新房子,在农村。你要是觉得我是个有出息的人,以后能让你在城里住上新房子,你就随着我,如果你不认同我的这个决定,那么,你随便选择,即使是离开我。我这人就是这样,永远都不会忘了自己的根本,不论城里的灯光是多么的璀璨夺目,美丽动人,我觉得我要是忍心让我的双亲住在草庐里,而自己却陶醉于城市的高楼华灯之下,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十恶不赦的罪人。”
  女友的泪水流出来了,将头偎依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脯前,温柔的说:
  “回去卖房子,你要是不卖,我才觉得自己瞎了眼跟错了人呢??这里就是我的家。”女友紧紧的把头贴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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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古道一一 发表于 2015-6-21 21:13:00 | 显示全部楼层
行行重行行
  一
  林川晚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他没有像多数的农村小伙子一样跑到城里打工,只是在家劳作务农,顺便自学一下科学养殖的书籍,搞点养殖,从各方面看,他都是一个无师自通的农学家。在别人眼里,他的日子没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农村人总是渴慕着那些在外面发财的人,对于林晚川来说,似乎不存在什么胸怀大志与年轻的豪情了,发财梦好像跟他无缘,他好像已经安身立命,甘愿做一个庄稼人了。与一般的庄稼人不同的是,他的部分生活还多少有点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诗意,他经常到田野中散步,已经同田园有了不解之缘,谁也猜不透他的胸中藏着什么。他之所以选择田园生活,说到底还是因为他的高中生活实在太压抑,生理的发育与桀骜不驯的性格让他不仅成为一个遗世独立的人,而且,灵魂也没有得到安宁,他思考了太多不该思考的东西,在痛苦中不能自拔,于是,总是把自己隐匿于山水田园的诗歌中。其实,他是一个雄视天下气吞万里如虎的青年,但是,太平盛世,这样的人才有什么用呢??然而,下学后,他的这份诗人田园般的心境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为现实生活冲淡了。农村的凋敝,粮食的非自由贸易,农产品与工业制成品的剪刀差,土地投入的得不偿失,使得大批农民尤其是青年农民都进城打工了。
  林川晚不久后结了婚,妻子还算美丽贤惠,也是高中生,他的感情生活也有了依托,可是,在灵魂与精神深处,他感到还有某种神秘美好却又幽深冥远的东西在左右着他,使得他的血液永远都是汹涌澎湃着的,他想去寻找,可是总觉得那是一个无法到达的远方,如同一个人坐在旷古的高山上,看着落日照耀下的川流山泽以及那无穷的宇宙太空,他想把这些幻觉具象化,但他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于是,他想从人间找到真实的属于自己的情感和思维空间,同时也希望摆脱自己那些虚幻的幻觉,回到现实中来,从现实生活中寻找自己以及属于自己的归属和寄托,于是,他决定去城市里闯一闯。
  她的妻子知道后,也很支持他,虽说别离是难免的,但是,眼下的农村生活的确难以过活,工业化的进程趋势不可逆转,一切都要为它服务,包括农村及生长在农村的农民。西方的圈地运动使得农民丧失了土地而不得不去充当出卖劳动力的工人,中国的情形也差不多,虽然农民还拥有土地的使用权,但是土地的使用已经失去了原有的价值,只是安身立命的一种保障和安慰,说起日用开销,靠种地过活实在是难以度日。
  林川晚并不是一个人出去,而是跟着一群叔伯兄弟同乡一起到外面干建筑,离别时,她的妻子知道丈夫年轻,且又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人,风流浪漫自不必说,所以,总是一个劲地告诫他路边的野花不要采,自己会在家等待他思念他的等等话语。其实,林川晚并没有想到外面的花花世界鸳鸯蝴蝶,他只是为了寻找谋生的出路和换个生活的环境,改变一下自己的精神状态,但是,该发生的事情永远都是水到渠成挡也挡不住的。
  二
  这些农民兄弟下了站台,就见几个城里街头的混混在使眼色,这群混蛋真可恶,你说,我们的农民兄弟都穷成了这样,这群混蛋还企图从他们身上敲出最后一根骨髓,可是,我们的农民兄弟也不是好惹的,他们人多力量大,几个见过世面的知道情况不妙,于是,把大家召集起来,走在一起,那群混蛋见状,知道他们早有准备,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我们的这些农民兄弟在工地上干活,住在简陋的帐篷中,起初,几个小青年还能受得了,可是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受不了了,在工地附近的农家租了几间房子,房间还算是宽敞干净,林川晚是独自一个人住一间房子,他这个人喜欢独处,但是并不离群,跟村里的几个小伙子相处得很好,由于他有文化做事情又讲究情理,伙伴们都很拥护他,在外面遇到什么事都愿意找他商量解决,也就是说,他已经成为这个团队的中心人物了,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感到难以言说的孤独,活儿干完了之外的孤独,如同一条毒蛇在不时地吐芯子来啃噬一个人的心灵。他无法像他的这些农民兄弟一样无忧无虑地生活,生活像是给他下了诅咒,自从离开了田园,他的眼睛中很少看到生意盎然的景象,城市化的进程使得他的陶渊明式的田园生活美梦破灭了,在这个熙熙攘攘的北方城市,他想寻找一个新的适合自己的思考和生存方式。
  柳如烟的出现使得林川晚的生活在一瞬间改变了,他第一次在心灵上不再感到孤独,在一个没有绿色生意的城市中寻到了一点寄托,虽然这可能只是一种感受,甚至是虚无缥缈的,如同沙漠中或海洋上的空中楼阁,但不管怎样,这点安慰,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似乎是不可或缺的。
  柳如烟就是客店的老板娘,而年龄却不过三十,窈窕端庄,曾经有过一段不如意的恋情,后来分手了。林川晚对她的了解就这么多,有时候,他在内心深处对自己说,可恶,为什么我要关心这些,对她充满好奇呢??她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已经是结过婚的人了,心性高傲的他似乎觉得有点自己瞧不起自己了。
  林川晚的生活方式真的有点与众不同,因为年轻而充满激情,每天跟着那些疲惫的建筑工人归来后,他却依然是豪情满怀,他自己也知道,这里不是他久呆的地方,看到这些兄弟叔伯们每天归来累得坎头扒心,他却骑着自行车郊游,任思绪随风飘扬,或是到郊区去寻找干净清澈的河流游泳,甚至,到一处幽深的树林间吹奏起早已为世人遗忘的埙曲。他的这些举动让柳如烟感到从未有过的新奇,觉得他是一个遗世独立却又有着艺手术涵养的人,开始与他主动交谈,这在她邻居们的眼里,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林晚川只不过是一个出外打工的泥水匠。
  他的伙伴们也在艳羡他,因为,平时,老板娘是从来不会主动与他们讲话的,林川晚却并不感到什么。
  “你像是一个读书人,与他们不一样。”一天,柳如烟走到林川晚门前,装出不在意的样子,说道。
  林川晚脱下了身上脏兮兮的民工服,换上了干净清爽的便服,忽然,他饶有兴致地问道:
  “怎么个不一样法??”
  “言谈举止,总之,给人的感觉就是,你跟他们不是一道人。”
  林川晚笑了,秋日的阳光透过客房的窗户照在他年轻健康的脸上,他那双忧郁的眼睛在此时似乎舒展开了,变得美丽而有神。柳如烟又一次细细地打量了一下他,而林川晚却有点随意。
  “不是一道人,我怎么感觉不到,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乡村人,吃粗粮,做力气活。”
  “真正受过诗书熏陶的人,他的身上总是能够流露出一股书卷气。”
  “这么说,我是一个十足的书呆子了。”
  林川晚故意逗乐,柳如烟有点生气,但是明显夹带着撒娇的口吻。
  “你这个人,怎么总是喜欢贬低自己呢??你知道吗??我曾经听见过你吹埙,就在郊外树林边的小河旁,那天傍晚,白鹭在清澈的河流上飞来飞去,黄牛在草地上悠然地吃草呢??不过,你吹奏的埙曲明显带有几分苍凉与孤独感,气韵却还雄浑深远,如同远古的号角。”
  听她这么说,林川晚不免有点惊讶,想不到一个女房主竟有这般谈吐,他仿佛觅到了知音。柳含烟继续说道,不过,声音明显低了许多,她的面色有点羞红。
  “如果能坐在小河旁边听你吹奏那首《追梦》的曲子,那该多好呀!!”
  他把脏衣服脱下来,丢在水盆中,打开水龙头,盛了一盆水泡着,然后,点起一根烟,叼在嘴中,抽了一口,吐出一团烟雾。沉默,许久的沉默后,林川晚终于说了一句话。
  “我想出去走走,失陪了。”
  柳含烟见他带上埙,知道他又去小河边吹埙了。
  夕阳将已沉下山头,深秋时节,北方的草儿早已发白,树林也变得萧瑟清瘦了许多,秋风起处,可以看到暮晚的鸟儿在古槐树上盘旋着最终落在树枝上,除此以外,就是寂静,唯有河流上的殷红色的波光忽闪忽闪,不时还可以看到金色的鲤鱼跃出水面。林川晚盘腿坐在小河边的干草地上,面对着西沉的落日,埙声响起来了,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世间还有知音吗??惟有付斜阳了。
  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伴着草丛的索索声向林川晚走来,坐在林川晚身边,同他的目光一起投向远方的斜阳。
  “斜阳默默水悠悠,远方胜景信难求。看那远方的落日如同一个宁静的梦,谁又能真正触摸它呢??”
  埙声止住了,柳含烟继续说道,
  “刚才的埙声中不再有昔日的苍凉寂寥感,多了一份依托和春花烂漫,不过,时值深秋,这埙声似乎与周围的景象不大相称吗??”
  “景在心中,画家一样可以在秋冬之际作画春花夏荣的胜景来的。”林川晚搭讪道。
  “说的是,一个人的内心春暖花开的时候,又何必在乎身边的秋色萧条呢??”柳含烟说着,脉脉含情地望了望林川晚。
  她穿着时髦的秋装,浑身的曲线美几乎是毫无保留地绽放出来,美丽的眼睛如同古希腊传说中女神的绝妙歌声,充满了诱惑,令人销魂。
  “为什么要把自己隐匿于这没有欢声笑语的世界中呢??想从大自然中寻找自己吗??做个诗人??”
  “谁说这里就没有欢声笑语了??这清澈流淌的河流,跳跃的金色鲤鱼,还有我的埙声,不正是大自然的音符吗??”
  “你是在逃避内心的孤独与寂寞,为什么不去接触实实在在的人间欢乐呢??”
  林川晚又一次沉默了,目光投向瑟瑟的水面,眼睛一眨都不眨,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发呆,许久,他说了一句话。
  “不晚了,我们还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