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的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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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蛮 发表于 2014-4-20 01:25: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年”字,在甲骨文里是上“禾”下“人”。东汉许慎《说文》对“年”的解释是“禾熟也”。民间把“年”当作怪兽的传说是毫无根据的想象和杜撰。
从中国几千年的风俗考察,把“年”的初始意义当做一种庆祝五谷收获的活动似乎更为恰当,而不仅仅是禾苗成熟的意思。后世的春节当是这种庆祝的演变,因此,人们一直把春节叫做“过年”。上古的中国社会,曾经流传过一种十月历法,秋收过后不久一岁即将结束,人们举办活动庆祝收获的同时,也寄托了来年丰收的希望。
不过,我的年过得一如古代先人们的一样,并非总是丰收的喜庆,有几分快乐,也有几分苦涩。
我的童年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正处于计划经济的高峰期,在上面的要主义、要计划、要管理、要国家、要“为人民服务”的成就,底层的群众要自主、要家庭、要切身利益,国家、集体与家庭之间的利益要求互相矛盾,一辆马车始终不能往一个方向拉,上上下下虽然年年四季忙碌,却鲜见丰收的情景。不过,童年无忧,我的年过得仍有一些乐趣。
在大年夜,准备吃年夜饭之前,在祖父或父亲的带领下,烧上香到香火堂前虔诚地祭拜历代祖宗,祭拜灶王爷。我家的香火堂颇有一些档次,高高在上,中间的一块大红纸上写有“天地君亲师位”几个赫然大楷字,两旁贴有继承祖先良好传统、子孙繁荣昌盛之类内容的对联。很搞笑的是灶王爷处的对联,文字是“上天传好事,下地降嘉祥”——看来,不喜欢说坏话丑话是人们的通病啊。
祭拜之后,点上挂在香火堂前的油盏灯,燃料用的是茶油或桐油。我家的油盏灯有些特别,灯盏是放在防风的四方型玻璃罩里,用一根绳子从高高的横梁中间悬垂下来。
印象特别牢固的是年夜饭。在那些个年头,菜肴不丰富,肉类无非是鸡肉、腊肉。由于缺粮少米,饭煮得少,我不敢多舀,夹起一个大鸡腿狼吞虎咽地啃,很快就消灭一个。锅里虽然还有一个大的,却不好意思夹,更不好意思开口,但心里的欲念难以掩盖,大人们看得一清二楚,说再给我一个,哥哥倒也很懂事也很自觉,推让说不吃,我就飞快地夹进碗里。
年饭吃过,张罗着弄油堆炸饼之类,孩子们终于得到表现能干的机会,用搀着糖水的米粉粉捏一些狗呀鸡呀猫呀之类或五角星,放进油锅炸好,当作艺术品把玩,很久都舍不得吃掉。
第二天大年初一,早晨祭拜过祖先放过炮仗之后,一大群孩子在孩子王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热热闹闹地换家换户去拜年,无非是讲一些恭贺新年的吉利话。进到哪一家的堂屋,那一家的户主就拿出装有糖粒的竹篾篮子,站在高高的凳子上,一把一把地抛洒,孩子们像猴群一样乱哄哄地抢着。那户主这时很得意也很开心,孩子们自然也很开心。也有遇上小气的户主,给的糖黑黢黢的,一看就恶心,我们往往未完全跨出他家的大门,就狠狠地把糖甩到水沟里,丝毫不讲情面。父母自然会听到这种事,就会严肃地教训我们,说我们不懂礼貌,不该当着主人的面把糖丢掉。
无忧无虑的孩提时代转眼就过去了,不经意间大学毕业了,当上了国家干部,也就是现在讲的公务员,这时候的年过得就有忧有虑了。
公务员阶层是社会各阶层的终极管理阶层,承担着比较特殊的社会分工。几千年的官本位传统,在老百姓的心目中,公务员理所当然是社会的精英,具有较高的社会地位。
新中国建立后,在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思想的长期灌输下,公务员群体似乎被当作不食人间烟火的道德楷模,承载着超现实的职责,这就把公务员推向了难以言表又难以承受的道德高度。在这种环境之中,同时也要结婚生子、养老致孝的小小公务员的年,与许许多多的政治因素绑在了一起,在诸多无奈中,往往过得颇为尴尬。
当上公务员领上工资的第一年,我还是单身汉,当时社会上仇官仇富的心理尚未形成气候,人们对公务员还是存在几分尊重的。年关将到的时候,单位主要领导说:“小覃,回家过年你说一声,派一辆车送你。”我感动得差点流下热泪,觉得组织好关心自己的员工啊。当车子进入村口,乡亲们都投来羡艳的目光,我心里美滋滋的很自豪,觉得普通公务员虽然工资不高,但还是很有荣誉的。进入家门,我掏出三双新鞋子,给送祖父和父母,邻居的阿婆——她家有人当老师,一家很勤劳,人口又不多,原来的生活过得还算殷实,由于多年接二连三地遭受变故,如今家道中落——见到此情此景,大概触到了什么伤心事,哽咽地哭起来,弄得我们不知如何是好。我这是在孝顺还是在显摆呢?老觉得不是滋味。
经过几年打拼,搞人口普查,搞夏粮入库,搞计划生育,搞其他中心工作,每一样都干得勤勤恳恳、踏踏实实,都得到奖励,领导说我年纪轻轻的能够独挡一面,对我自然赏识有加,加上本人笔杆子的功夫也还马虎得过去,级别升了,工作单位也调到了中枢部门。这个时期,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各种利益关系错综复杂,社会各阶层的思想观念发生了很大变化,一切都处于变动不居当中,各方面的价值观没有理顺定型,是是非非难以判定,整个社会犹如不停躁动的地球岩浆。公务员在人们的心目中又是要粮要命的“狗腿子”,亲戚朋友们尊重,别的人们就很难说了。于是,又强调干部作风问题了,逢年过节,单位的车子是不能乱用的。有一次中秋节,县委书记体恤到我的困难,还是以调研工作的名义,用他的车子送我回家呢。是年年关又到,我很自觉,拒绝了领导为难的关心,提上年货东奔西跑,赶到车站搭乘班车,累得气喘汗冒不算,在拥挤之间还被扒手偷走了仅剩的几百元年终奖金。
再后来,我终于结婚生子,我的很多同事,敢于冒险下海的当老板发财了,有官场钻劲和独到经验的升官了,我却仍然是一名不大不小的公务员。有几年甚至越当越小,别人取笑是“猴子弄鸟,越弄越小”,我也只好配合着自嘲寻开心。有一年年关又到,我拖妻带儿回老家,到车站排长队买票,售票窗说上车再买,急忙过了安检,一边手抱着儿子,一边手提着大包小包,赶忙着上了车,乘务员却说到售票窗买票,带着火气就这样两头来回跑了好几趟。后来车主来了,说在车上买票,终于找得座位坐了下来,但火气仍然难消,嘟囔着一些难听的话,那名乘务员搪塞了我一句:“有本事你还坐班车啊?”我听了立即蔫了下去,再也不敢出声,痰卡在喉咙里咕咕地闷响着。是啊,这年头,有本事的谁还坐班车?!连跑班车生意的人自己都这样认为,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这时候我最能理解为什么人们喜欢公车私用了。但最为难的是,一但你公车私用,社会上又对你骂骂咧咧的。做人难,做“楷模”更难啊。
如今的我,已经奔“五”,已经没有太多的梦,更不奢望什么主义的梦。我今后最大的梦,讲起来可以算是小康梦:在已经不用忙碌工作的年龄,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小雅室,命名为“燕磋斋”,两旁挂上“赅简精深明谛理; 圆融贯注论真知”的木匾对联,过年的时候,不再夹杂那些乱七八糟的苦涩,有一些闲钱,学着孔子浴风论道的样子,在乡亲们面前发扬绅士“居九夷”的教化自觉,邀一些同道好友,或下棋,或品茶,或小酌农家薄酒,不亢亦不用卑,还能有皇帝老儿身边谏议大夫的自由权力,公开抨击丑陋的地下官经——“捧送哄蒙吹假话;吃拿卡要摆官腔”,公开抨击无良“土豪”的为富不仁,公开抨击阿五阿六的是非不分……
——诸位,这样的年够滋润了吧?打死我也不说,你们还没使美人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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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南方蛮 发表于 2014-4-20 05:19:4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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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供应 发表于 2014-4-20 09:14:1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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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南方蛮 发表于 2014-4-20 13:08:45 | 显示全部楼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