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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4、
　　姬长明的手艺相当不错，这顿饭吃得朱峰唇齿留香。席间谈论最多的还是日子。
　　“我记得有个指挥家，叫什么来着……跟日子的病差不多。”朱峰给日子夹了口菜。
　　“舟舟。他是智障。”郝月摸了摸日子的头，嘴角带笑，“日子可比舟舟长得好看呢！！
　　“啊对，舟舟，特别著名。”
　　“小峰，你是没看过，福利院里比日子情况还严重的孩子有挺多呢。哪次我去都掉眼泪。跟他们比，咱算幸福的了！！”  
　　“姐，你有这心态就对了。好像挺多自闭症儿童在某一方面都挺有天赋的，关键在于后天的开发。日子如果喜欢围棋，那真得好好培养！！”
　　“这话说给你听的，大公鸡！！听到没有？？将来日子当不了世界冠军，我唯你是问！！”
　　姬长明凝望着日子，眼神复杂，沉默不语。
　　吃过饭，朱峰摸了摸兜，掏出烟来拿给姬长明。姬长明接过来时冲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到楼道里去。转头对郝月说：“我回来收拾桌子，你先带日子玩会吧。”
　　俩人出了屋，姬长明给朱峰点燃了烟，解释道：“你姐萎缩性鼻炎，闻不了异味——烟味、雾霾、煤气味……都不行。”
　　“嗯，我姐小时候鼻子就不太好，一到换季的时候就流鼻血。姐夫，你做菜挺好吃啊，过去我还真不知道。”
　　“过去我不会。这几年练出来了。味道还行？？”
　　“不是还行，是非常行！！”朱峰笑笑，“比挺多饭店的大厨都强。你就是从我姐得鼻炎开始练的吧？？”
　　“嗯。过去我当兵，一年回不上几次家。日子小，都是你姐带的。这你也知道。等转业回来，没上几天班厂子就黄了，下岗了。我没什么本事，也不太会说话，从部队到地方也不适应，一呆又是好几年。全靠你姐养。要不是你帮忙，到现在连份工作还没有呢。”姬长明狠命地吸了口烟，吐了一大团烟气。
　　“姐夫，我应该的。我从小没妈，跟她长大的。我姐就是我半个妈。你这点事，不算事。”朱峰说道。
　　“你姐不易！！你是不是觉得她总对我大吵大嚷的，对我不好？？”
　　“我姐她就是脾气急，其实……”
　　“这婚姻啊，就跟我们厂子过去生产那机床一样。是一个螺丝对应一个螺母，你姐这颗螺丝，就是最适合我这个螺母的。别看她一天总对我大吵大嚷的，其实对我好着呢。自己一年也买不上一件衣服，啥好吃的都得给我留着！！你看刚才这一桌子饭菜，她连块肉都舍不得吃！！我给你姐啥了？？啥也没给上！！我姬长明这辈子欠她的！！”
　　“姐夫……”朱峰嗫嚅着。
　　“你知道为啥日子没跟我姓吗？？”姬长明问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朱峰回答。
　　“‘日子’这名字是后改的，那是他两岁时检查出患有先天自闭症之后。你姐怀孕以前，我刚从厂子下岗，心情不好，老喝闷酒。后来就有了日子。我如果不酗酒，也许日子就不会得自闭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姬长明痛苦地闭上眼睛，夹着烟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姐夫，你也不能这么说。这病主要是基因突变，才……”朱峰安慰道。
　　“我让日子改了名字，连姓都改了。但这其实也弥补不了什么了……”姬长明垂下头，“你姐心眼比我宽，她给取名叫‘日子’，加上她的姓就是‘郝日子’。你姐是指望我们能过上好日子啊！！你姐是多要强的人啊，多希望我能给你姐长点脸啊！！可我，太不争气了！！”
　　“日子还长着呢，姐夫，你也不用太悲观了……”朱峰说道。
　　“你姐最自豪的就是有你这么个弟弟。逢人就夸。”姬长明用力拍拍朱峰的肩膀，把烟头丢到地上踩灭，“我看你也行！！”转身回了屋。
　　晚上，朱峰躺在客厅姬长明自制的小木床上，望着满天星斗，辗转反侧，思绪万千，久久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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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天还没亮，朱峰悄悄起床，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留了下来，藏在日子的枕头底下，离开了郝月家。
　　到了公司，朱峰径直去了老总办公室。他想好了，必须要找叶小米好好谈一次，决定采纳郝月的建议，休几天假，跟小米出去旅旅游，散散心，争取缝合婚姻的裂痕。
　　早早谢顶成“地中海”发型的田总正在对着镜子梳头，他五十来岁年纪，身材矮胖，满脸横肉，窝在硕大的老板椅中像个大肉球。看到朱峰满脸欣喜：“小朱来啦？？快坐！！正有事要跟你商量！！”
　　“田总，我是来跟你请假的。”朱峰拉过把椅子，坐在老板桌对面。
　　“不是刚请假么？？又请？？”田总眉头皱了起来。
　　“我想休年假。”
　　“年假？？哦，呵呵，年假啊，这么早就要休年假？？什么事这么急啊？？”
　　“家里有点事。”
　　“这个嘛……等下再说，再议，啊，再议。你先来看看这份项目计划书。”田总把办公桌上的文件往朱峰这边一推。
　　朱峰接过来，仔细阅读。
　　“这可是个大项目啊！！拿下来，今年公司的所有费用就都出来了。剩下的，就都是效益了！！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田总，我……”
　　“你不用着急回复我，拿回去仔细看看。”田总看了眼手表，“我一会得出去，你下午前给我答复就来得及。看完如果你还是决定要休年假，那你就去休。不过我建议你还是暂时不要休了——这个项目现在是个香饽饽，咱们公司势在必得。想做的也大有人在哦，小王、小李昨天还来找我主动请缨，不过我还是最看好你！！”田总起身来到朱峰身旁神秘兮兮地耳语道：“马总被我派去开发东北市场了。咱们这边副总的位置不能总空着！！小伙子，加油干吧，好日子在后头呢！！”拍拍朱峰的肩膀，出去了。
　　朱峰拿着文件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把刘明喊了过来。
　　“朱哥，你可算来上班啦！！我都想死你了！！”刘明显得很亲昵。
　　“别贫。两天没来你就想死了？？那如果我休个年假，你不还得疯？？”
　　“休年假？？怎么突然要休年假啊？？没听你念叨啊！！是和嫂子去旅游吧？？”
　　“你还真说对了。我和你嫂子准备去重新度一次蜜月。”
　　“哈！！真的啊？？这么浪漫？？你俩和好了？？准备去哪里呀？？巴厘岛？？迪拜？？……”
　　“刘明，你以后改名叫‘包打听’好了。怎么这么多问题！！我再重复一遍，我不在的时候，工作上的事你一定得把好关。别我一回来就得给你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朱哥，你什么时候休？？这就要走吗？？”
　　“嗯……不一定……”朱峰盯着手里的文件，“还没想好。”
　　刘明一走，朱峰马上打电话给叶小米，他想跟叶小米找个机会好好谈一次，可她一直都没有接。
　　挣扎了一天，朱峰还是去找田总还回了文件，明确表态要休年假，项目就让给别人做。田总虽然不太满意，但还是勉强同意了：“你把手头的工作交代好，可别出什么差错。刘明还是有点年轻，你可不能轻易大撒手啊！！”
　　“知道了，田总。”
　　请好了假，朱峰安下心来，专心“对付”叶小米。他决定铤而走险，给叶小米发了条微信，假装同意离婚。
　　朱峰：“我签字了。”
　　叶小米：“你同意离婚了？？”
　　朱峰：“嗯。但有个条件。”
　　叶小米：“所有财产都给你。我不要。”
　　朱峰：“不是财产的事。”
　　叶小米”
　　朱峰：你答应我条件，我就答应你离婚。”
　　叶小米：“什么条件？？”
　　朱峰：“你答应我先。”
　　叶小米：“你先说。”
　　朱峰：“你答不答应？？”
　　叶小米：“你不说我怎么答应？？”
　　朱峰：“你不答应我怎么敢说？？”
　　叶小米：“无聊！！”
　　朱峰：“我休了年假，你最后陪我几天。之后咱们就去办手续。”
　　叶小米：“几天？？怎么陪？？”
　　朱峰：“7天。去海南。回来就离婚。”
　　叶小米：“真的？？”
　　朱峰：“我发誓。”
　　那边没有回复。朱峰抱着手机焦急地等待。
　　许久……
　　叶小米：“我请完假了。”
　　朱峰高兴得跳了起来。
　　朱峰：“一会下班，我去接你好不好？？”
　　这一次，叶小米一直没有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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