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标签看更多好帖

江城回味

[复制链接]

10

主题

-10

回帖

6

积分

新手上路

积分
6
双鱼双鱼 发表于 2015-4-25 06:37: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1.江城,我的。。。。。。

  有许多的江城。我的那座,远不如重庆,武汉,南京那样庞大,那样出名,却也不同于许多连名字也叫不出来的小县城那样袖珍,从属性上来说,是典型的中庸之城:不大不小,不穷不富,不南不北,不东不西,不高尚不贫贱,不自满不自卑。然而对我来说,我的江城,就是最好的,最可爱的,最有韵味的---当然,是指那座十几二十年前的,彼时我尚未离去,而如今显然不会再存留的那座江城。

  故乡如同女人:譬如初恋之于人生,穷一世思念与遐想,少年时之所见所遇,必是心中那致美,也绝不褪色。其中之妙,却是游子方得个中真味。那些在故乡从小到大,一辈子也没有真正离开过的江城人,对这个故乡,多数是又爱又恨,又赞又弹,慢慢就越来越腻味,直至无精打采,将一世的不如意归因于这座离不开的城市,唯有到最后丢尽了所有的雄心壮志后才与这故乡水乳交融,不愿离开。

  啊,也许我说的还是那些老夫老妻,尤其是那些居然就与初恋情人能够白头偕老的幸运儿??

  是的,那座旧的江城已经消失了。几年时间,就可以少女变大嫂,何况是这样一个时代,这样巨大的欲望,雄心和力量??每一个离乡多年的江城人,重回江城,都会感到无比的失落,惊讶,和后悔,比如我。

  那些街道还在,但是房子,住户,巷子,气味,噪音,都没有了。那些陷阱一样的破房子,迷宫一样的胡同,那些面目可疑盯着陌生人看的闲人,那些当街舞动的晾晒的被子床单和由此切割开的阳光和阴影,那些正午12点左右弥漫空中的饭香油香和呛人的煤烟味,那些来自收音机的说书和一本正经的资讯,还有孩子的喧闹,男人的怒骂,妇人的窃语,间中响起一声清脆的铃声,不知来自自行车还是三轮车。

  但是站在这个地方,眼前铺展开的是高楼,商铺,玻璃幕墙,各种四个轮子的车,我知道这是另一种喧嚣,与我心头的喧嚣完全不同,彼此隔着我的眼皮恶狠狠地对视,互不相让,却又一起压迫我的神经,令我又羞又恼,惊怒交加。作为浮云的旧故乡,当然要败给这个给力的新江城。许多人衣锦还乡,想炫耀一番,却发现全城衣锦,人人自炫,不由悔不当初,早知道真该衣锦夜行,看不见别人以为就自己一个人吃好的穿好的,那种满足感多好啊。

  所以,那个故乡不再存在了。那个满街充斥着穷人的,停滞不前的,肮脏混乱的,可以让如今肥头大耳的我们寻找人上人感觉的从前的故乡永远的,余音缭绕却也是绝不回头地与那个时代一起消失了。故乡,既是一个地理的概念,也是一个时间的概念。

  每一个游子的心中,都有一个现实中不存在的故乡。就如同,每一个老男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永远年轻美丽的初恋情人。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10

主题

-10

回帖

6

积分

新手上路

积分
6
 楼主| 双鱼双鱼 发表于 2015-4-25 06:37:02 | 显示全部楼层
2.酒酿元宵

  昔日,如果由北到南逛过中山路这条极其繁华热闹的商业街,走到末了,经过了凤凰理发店后,一下子就来到了二街和中山路交界的十字路口。于是,中山路就基本上逛完了。接下去干什么呢??此时,一般有三个选择。往左,是那些逛街从来不知道累字的江城女子们的不二选择,不论有钱没钱,总觉得就此鸣锣收兵早早回家去忙那些忙不完的家务,实在是辜负了这一个来之不易的休息天,于是她们或是三五成群,或是拖着耷拉着一张丑脸的男人们,毅然,决然地左转,一头扎进了中二街的各色店铺中。


  这个十字路口往前,是一个长长的斜坡,坡顶头,是中山桥,那些乡下人,来到桥中间,往左看见顺流而来的货船,筏子,往右,看见不远处青弋江汇入长江处,岸边那峻立的中江塔,和塔后那漫无边际通向更广阔天地的长江。那些好不容易进一次城的乡下人,在桥中央发一阵呆,望一阵呆,于一种隐隐约约的惆怅中,慢慢走过桥,来到河南。河南就是郊区啦,他们继续往前,于是开始走得坚决些了,很快,那些乡下人消失在这座城市漠不关心的视线中,走向农村,走向田野,走向黄昏和夜晚,把这一天的所见所闻揣进梦中,或融于某个心愿里。

  而在十字路口的第三个选择,就是往右,在一条长凳上坐下,冲那个老头嚷一句:“来一碗酒酿元宵”。

  老头马上就大开了炉门,片刻间,炉火烧旺了,上面的大锅里的水沸腾起来。打开那个红塑料盖的鼓腹玻璃瓶,老头熟练地抓出一把圆滚滚珍珠般大小的糯米小圆子,投进大锅中,兜底捞一下就盖上锅盖。不用等多久,锅盖被顶得将动未动之际,老头打开盖,就见到那水面上此起彼伏的白色泡沫间,一个个小圆子欢快地跳跃,翻滚,滑动。无怪乎这种糯米小圆子在江城有个别致的名字:水子。老人拿起长柄漏勺抄起水子,颠了两下,判断生熟的程度,然后再放回去煮上片刻,水子就加工好啦。关小了炉门,一勺捞起飘在表面的大部分水子,偶有那几个顽皮的散在四周的,老人拿一双长筷子灵巧地拨弄几下,也都驯服地被赶到了漏勺中。青花白瓷小碗,先倒入水子,然后是汤,汤必然是滚烫的,而后老人掀开黑陶小盆的木盖,动作极快地看也不看就舀了一搪瓷勺酒酿出来到小碗里,再用两个指头捻了几粒晒干的桂花撒在面上。霎那间,酒酿的醇香和桂花的甜香在滚水的激荡下,轰的一声涌出来,冲撞着江城人的鼻子,舌头,牙齿,嘴唇,与迎面而来的口水混为一体,迫得又急又饿的江城人咽了一下口水,又咽一下。

10

主题

-10

回帖

6

积分

新手上路

积分
6
 楼主| 双鱼双鱼 发表于 2015-4-25 06:45:18 | 显示全部楼层
好了,等到稍微凉一点,终于可以吃了。先喝一口滚热的甜汤,那一股热流,由唇,舌,到喉咙,然后顺食管慢慢渗落下去,突然间,胃就暖和起来了,于是同时,那种种寒冷,疲倦,饥饿,干渴,沮丧,焦虑,霎那间被一股温馨的香甜所取代,仿佛那一束冬季阳光的恩赐,一下眷顾于这个卑微的小人物身上,何其惊喜。于是,再一勺甜糯的水子,那水子煮得恰到好处,不是硬得无情冷漠,也不是软得空空荡荡无筋无骨,而是表层的软滑香甜,和内层的韧弹劲道中保持的那一股糯米的原味清香。几口下去,手脚也开始热起来了,这时,江城人才开始一个一个品味那沁透了酒酿香味的水子,那酒酿里滋味强烈的糟米。一阵沉默,只是凝神于舌头,口腔。而老人已经坐下来发呆,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似看非看,沉默着,从不妄加评论。

  不经意间,突然发现碗里已经捞不出什么东西了,一下子就惊慌了起来,哎呀,这么快就吃完了吗??于是望望那老头,怀疑今天他是不是放少了水子,却终于不敢出声抱怨一声。又有人在旁边等着吃了,见那老头又开始忙碌了,心里有点不安,赶紧的,端起碗两大口把剩下的汤全喝干净了,抹一抹嘴,走人。
快乐而飞舞 该用户已被删除
快乐而飞舞 发表于 2015-4-25 06:47:32 | 显示全部楼层
嗯,不错的字字,欣赏。

10

主题

-10

回帖

6

积分

新手上路

积分
6
 楼主| 双鱼双鱼 发表于 2015-4-25 06:50:4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街口头这家酒酿元宵摊子,兴许是江城生意最好的一家。如果中山路是一条充满奇迹的,狗屎都可以卖掉的街道,那么,美味的酒酿元宵,这个江城人民最爱的小吃,放在中山路的终点,成为整个血拼探险的句号和总结,就是最合适不过的仪式。这个摊子,在每个周末的不下雨的日子,由早到晚,总是客来客往,川流不息,那老人,也就忙个不停,忙得高高兴兴。

  江城人酷爱酒酿元宵,一等到大家手头宽裕了,好吃的本性加上旺盛的创造力,马上就在原味配方的基础上,开发出了种种新品种和新吃法。比如,加红豆沙,加果汁,加牛奶,更有那烧包的人,喜欢打一个鸡蛋在里面,而且,鸡蛋还必得是搪心的,一口咬下去,那将凝未凝的蛋黄一下从蛋白的表皮中溢出来,把整碗酒酿元宵染成了富贵雍容的金黄色,很有气势。而最烧包的,就是那些刚从外地回来,赚了几个小钱的年轻人,大喇喇坐下,高声嚷道,“来一碗酒酿元宵,大碗,打两个鸡蛋”。惹得远处几个妇人鄙视不已,个家败东西,早饭这样吃法。



  而夏天,也就有了冰镇酒酿元宵。其实也简单,只除了水子照常煮好后,用凉水稍微过一下,再加到冰水里,淋上酒酿撒上桂花就成了。这时候,摊主们的身边都会多了一个包裹着棉被的保温桶,里面装满了从食品公司或是城外工厂里托关系搞来的冰水。但是生意终究不如春秋天,不如冬天那么好了。

10

主题

-10

回帖

6

积分

新手上路

积分
6
 楼主| 双鱼双鱼 发表于 2015-4-25 06:53:14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下二街口头卖酒酿元宵的老人,据说在这里摆摊子有年头了。妈妈那一辈由年轻开始,就在他那里吃酒酿元宵了。这条街上的很多人,想来都是他看着长大,和看着离开的。而在那些苛酷的年代,他也许是食品公司的一个老师傅,也许是那许多从事着收入极不稳定的某种奇怪职业的城市贫民,也或者,曾经偷偷摸摸在某种默许下时断时续地靠这个摊子养活了一家大小。我想,以江城人的豁达,善良和对美食的由衷的热爱,是绝对会容忍和支持这样一个劳动者,靠他的努力和手艺,来养家糊口,来保持传统,帮助大家体会到生活中来之不易的温暖,快乐,和信心。

  江城是故乡,而下二街就是我故乡里的故乡。老人和他的摊子,多少年来都象是家门口的某种标志,某种象征。无论是放学归来,还是放假归来,或者是离开后偶尔回江城,看到他,心里一下就感到踏实,仿佛他后面的整条街,都做好了准备欢迎我回家,每个门背后,都会走出一个不会继续老下去的老爹爹或老奶奶,对我开心的微笑,一如家里院子中的客堂间,昏黄的灯光下,外婆正在做针线活,旁边的桌子上,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然而我只是匆匆经过这个小摊子,经过时拧头看一眼老人,希望他还记得我,还能朝我微微地点一点头。但老人终究,还是忘记我了。我对他的记忆,和他对我的记忆,都如同淡淡的字迹,在岁月的侵蚀下,慢慢退色,终至模模糊糊,不可辨识了。

  

10

主题

-10

回帖

6

积分

新手上路

积分
6
 楼主| 双鱼双鱼 发表于 2015-4-25 06:54:37 | 显示全部楼层
3.糯米饺子

  糯米饺子是我儿时最爱吃的小吃。那是糯米饭蒸得稀烂以后,加上酱油,盐,葱花,细姜末,小心拌匀了,做成象糯米烧麦那样的馅子,外面再裹上薄薄的一层面皮,待大油锅中油热了,放进去炸。一直要炸到面皮的颜色变成金黄,表面鼓起一个个小小的泡为止,中间还要翻几次身,保证那浮在热油表面象只小船一样晃来晃去的大饺子各处都被炸透。饺子被用爪篱捞上来,放在竹筐中沥干油,此时表面上依然会有淡淡的热汽散出来。再两三分钟以后,就如同油条一样,被那些专门好这一口的有一口好牙的大人小孩一抢而空了。

  要享受这一极品的美味,确实非得要一口好牙口。因为这种炸饺子的表面炸得焦脆焦脆的,虽然轻轻一咬,就会断裂一块下来,但那一块块碎片,非得是要在坚硬的上下两排大槽牙间被反复碾压的过程中才能体会到征服的快意糅合油炸面制品的熟香,而这快感比炸油条的品味更加厚实,可靠,全因这炸饺子的大体量,大表面积:一个炸糯米饺子大概就有一个韭菜盒子那么大。所以吃炸饺子的第一阶段,就是一个硬碰硬,大开大阖,快意恩仇的过程,更由于这饺子皮的一触即溃,便可以体验到牙齿的力量,那粉碎一切的征服感。

  但是力量和刚硬凭的只是一口气,劲头过了,便无法持久。

  所幸头一两口下去,突破了表面脆弱的防线之后,那饥饿和等待所造成的怒气在经过牙齿发泄之后,立马遭遇到的,却是内里那充溢着鲜香滋味的柔软的质感。在这激烈的反差面前,那股焦躁瞬时就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欲望得到满足后的懒洋洋的充实感。这抚慰了着火般愤怒的胃肠的,给予了冰冷四肢以力量和温暖的质感,就是柔情万分的糯米馅子。如果说脆皮是力量,是激情,是对抗,那么这馅子就是稳重,是沉静,是善意。本身煮的稀烂的糯米饭,吸取了油盐姜葱的滋味和气息,在油锅中却只是浅浅地被穿过面皮渗透进来的少量熟油所滋润了,于保留柔弱的外形的同时却是一个华丽的转身,成了温和,淡定,具有崇高感染力的,潜伏在油炸饺子皮下的天底下最好吃的糯米饭---虽然还是有很多人认为,它到底还是个该死的跑龙套的馅子。

  

10

主题

-10

回帖

6

积分

新手上路

积分
6
 楼主| 双鱼双鱼 发表于 2015-4-25 07:01:43 | 显示全部楼层
炸饺子的美妙之处就在这种反差之美。江城人有着对油炸食品无原则的痴迷,但是,再彪悍的重口味也需要在享受的快感中暂停那么几下,控制一下节奏。无论是吃油条,麻球,卷子,糍粑,都必须配以那些极清淡的食物或饮品,比如稀饭,泡饭,豆浆,茶,于荤素的极端的对比和碰撞中才能体会到油and米之间妙极的化学作用所产生的鲜。而油炸糯米饺子是唯一本身就包含了这种荤素两种元素的食品,再加上外硬内软,外焦内酥,表皮的淡和馅子的咸,一个小小的饺子,包含了多少矛盾,和谐,对照,和辩证法。

  所以糯米饺子就是一个万事俱备的小宇宙,它我行我素,不需要别的东西来增加或调和它的滋味,本身的不同部分就在品味的过程中呈现出多层次的味觉和触觉体验。而它的庞大体积,恰好可以满足一顿早饭的要求。而且,并不需要在另一只手在拿着某种饮品来化解一下其中的油腻。于是吃完一个油炸糯米饺子,一了百了,干净利落。唯一需要的附加之物,就是需要一张纸巾,抹干净指头上残留的油迹。当然,有些人是不会在意用舔的方式完成这一清洁的过程的。我那时,往往只是在上学途中就近将那只油手随便往路过的大树的树皮上来回蹭几下了事。十分的不讲卫生,或者说是不讲社会公德。

  并没有专门卖炸糯米饺子的摊子,都是炸油条的顺便在做在卖,炸几锅油条,一个师傅和面准备下一波油条,另一个师傅就炸些其他的点心,卷子,糍粑,麻球,糯米饺子等。这些点心相对来说,属于少部分人喜欢的,而且下油锅之前的制作过程比较麻烦,所以都是一早便加工好,有空便混在一起炸上一锅。所以喜欢炸饺子的,往往不得不眼巴巴地登上十几二十分钟,有时却是一去就能买到现成的,情绪起伏是相当的大。经常就听到油条爱好者埋怨,“搞这些D东西干什么,有什么好吃的”,心里就十分不忿气,这帮无知的小市民,懂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那时正是年轻气盛,以与全世界对抗为荣的莽撞年代。

  所以,年轻人的倾力推荐,疯狂追捧,永远都是一件不靠谱的事情。随波逐流,人云亦云固然没头脑,但刻意追求特立独行,出格反叛,却也是件缺少理性的幼稚。一听到“最好”这个字眼,就有必要保持一份警惕,就象我那时宣扬糯米饺子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点心,却招来一堆的反驳和嘲笑。文无第一,而食同样没有第一,没有最好吃这个概念。须知“好吃”的标准,只是食客们的主观感觉,而无论主观,还是感觉,都是不靠谱的日日会变的东西。被称为最好的,往往是接下来会被最猛烈攻击的,偶像都是同时被捧杀和棒杀的。关于这一点,比如春哥,比如巴萨,比如老谋子,比如美帝。

  离开江城以后,我再也没有吃到过糯米饺子。要说到江城独有的好东西,不知道这炸饺子算不算一个。就算后来我数次回江城,总也想不起来要起个大早去菜场附近找找看。而离开江城后,却又每每后悔没有吃到炸饺子。有时我也怀疑,这个幼年的美食,到底还存不存在,这世界上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还在怀念这种美食。这样一想,就会生出一种无名的孤独感,仿佛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是我们抛弃了过时的东西,还是过时的东西抛弃了我们??

  

10

主题

-10

回帖

6

积分

新手上路

积分
6
 楼主| 双鱼双鱼 发表于 2015-4-25 07:05:09 | 显示全部楼层
4.江城话,我的鸟语

  江城人在外地相遇,很少会用江城土话来聊天,要不是用普通话,要不就是用混杂了许多普通话的山寨版江城话。为什么不说纯正的江城话??因为我们的这种方言,实在是发音太土,音调太怪异了,而且,一说得兴起,切入到江城模式,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大爆粗口,左一句,右一句,自己还毫无知觉兴高采烈的时候,旁人却已经听得目瞪口呆。江城话的悲惨之处就在于,所有的粗口却全是标准普通话发音,别人听不懂你的话,却能搞懂你话中所有的粗口:由此带来的后果,你在别人心目中的印象,会是多么低俗??光是这一点就叫人情何以堪??

  那时候曾经很自卑地觉得,在每个大城市的人看来,说我们这种可怕的方言的人,是多么的素质低下,身份可疑。所以,我们这些游子在外地,江城话越说越少,慢慢地,普通话越说越标准,江城话却越说越走调了。

  然而,一回到江城,见到那些粗鲁的,快活的父老乡亲,我们却又马上就会自然而然地讲起正宗的江城话,仿佛那些土话,音调,粗口,就是一个个顽固的,隐秘的,妙不可言却不足为外人道的念头,一遇到机会就会自觉冒出来,喷涌而出,谁也压不住。

  比如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江城文化人,遇到不平之事,气愤难抑,在外地,必然是一巴掌拍在桌上,怒斥一声,“岂有此理”。而如果他是在江城,则肯定是一拍大腿,张口大骂,“你MLGB的搞什么D东西”。

  江城话有很多奇怪的,土得掉渣的词语,比如街,读作该;巷,叫做航子;我,是悟,吃叫作切;厕所,叫做茅私;垃圾称为乐瑟;拉尿谓之萨sei;拉屎叫做悟屎。等等等等,一言难尽。

  曾经有一个顽童,我们物理老师的儿子,学英语词sit down的时候,为了记得牢,就用江城话的sei字,加裤裆的裆来记这个词语,尿在裤裆里了,多生动啊。下一堂课,老师提问,“坐下”的英文是什么啊??小顽童一听,马上踊跃举手,老师老师我知道我知道!!是什么啊你说吧??是尿裆!!---谢特,神马??#$%&*& 从此该顽童就不幸地被冠以鸟裆这个外号,就算他长大了,英文再好,也摆脱不了这个他自己发明的奇妙的单词。

10

主题

-10

回帖

6

积分

新手上路

积分
6
 楼主| 双鱼双鱼 发表于 2015-4-25 07:10:22 | 显示全部楼层
关于发音的另一个给力的段子,发生在同学小肉医生身上。小肉其实姓的是芮,但是不幸在江城这个对于读错别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小地方,很多人初次见面,都会满脸无知和诧异地问道,啊,肉某某啊,真奇怪怎么会有人姓肉的捏??久而久之,小肉就成了花名,在百分之九十九的场合,被别人粗声大气地呼叫,而他也总是相当淡定地应答,不管陌生人会觉得多奇怪,多不可理喻。

  江城话的击,读作结。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小肉邀我们几个去吃点“好吃的”,到了他那医疗院的宿舍,小肉很神秘地捧出一盆肉,煮得是红油赤酱香气四逸的。大家不由咽了几下口水。小肉很自豪地说,切把切把,这可是兔子肉。神马??兔子肉??医疗院的??哥几个嘴里的口水立刻消失了。小肉马上解释,不怕不怕,这个可是结婚的兔子。搞什么D东西,结婚的兔子??有过性经历的兔子更好吃吗??从来可是只听说过童子鸡,烤乳猪之类的东东才是最美味的。小肉一看,误会大了,急得跳起来,拿起拖把舞了一通打狗棒法,末了一家伙砸在门上,咚的一声,大家不由虎躯一震。这样,这样,结婚的兔子,明白??哦,明白了,是击昏的兔子,不是结婚的兔子。肉哥你干吗非得用“击昏”这个文绉绉的词呢??说“敲死”,“打昏”,“干掉”这些生猛粗鲁的词语,多贴切啊。

  由此可见,用江城话说文化人的词汇,是会引起很可怕的效果的。

  江城话最生猛的,则是海量粗口的运用。尤其是人称方面,我,就用老子,无论男女;你或者他,都以小狗日的代称。后来,说得快了,老子就变成老,小狗日的就变成小狗,听来,倒是文明了许多了。而“你妈”这个词,则是另一个给力的词语。对许多江城百姓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不可或缺的语气助词,说一句话,来一个“你妈”,说十句话,来十个“你妈”。不说“你妈”,基本就不会说话,或者就结结巴巴起来,出现频率之高,就如同老外嘴中的“you know”一样,听得每个家教良好的文明人简直想抽他小狗日的。